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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一座森林在书桌左岸 ——读维·比安基的《森林报》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22-02-18 08:25:58 | 编辑:肖福燕

吴景娅

语言多奇妙,总在暴露我们的心理——我们可以说,春暖花开,面朝大海。而对于森林,我们却不甘心只是面朝,遥遥地眺望,我们得钻进去,像钻进别人的五脏六腑,钻进自己的内心。

人搬离森林的时间还不算太久,那里还保留着我们早期生存活动、身体成长的痕迹与气味,还残留着我们原始而刻骨铭心的家园记忆——森林提供给我们血液里的成分,或许还多过乡镇与城市……森林就是我们的老家,所以一提起森林我们便会眉目含笑;一走进森林,我们会突然精神抖擞,面容娇嫩,四肢敏捷活泼。

这些感受都是我在读美绘本《森林报》时咕噜咕噜冒出来的,它们迅速漫淹了我的书桌。

读它那天刚好是虎年的立春日。当我们人类在欢呼春天到来时,别忘了,森林也与我们同喜同贺。在森林年历中,二月,被称为“候鸟返乡月”。书中告诉你:“春天年年有,但,年年都是崭新的啊。”自然界的车轮永远向前,不会在原地,“每年它会滚到更远的地方去。”

森林年历,这是我在读《森林报》时收获的第一条新信息。人类社会包括我们中国人一直以年月日、用节气来调整我们与自然的关系:如何号准自然的脉动与呼吸来制定我们劳作和生活的规律。而森林世界同样如此聪慧,该书便通过对森林万物活动、迁徏的观察,发布出每年的森林历:它们仍是12个月,只是每个月都有一个诗歌般的名字,如一月叫冬眠初醒月,三月叫歌唱舞蹈月,九月叫冬客临门月,十月叫雪路初现月……我相信每个读者都会被这些晶莹剔透的名字迷住。而给它们命名的作家胸腔里,不仅跳动着一颗小孩子的心,还有小鹌鹑、小伶鼬、小蜂斗叶的心……

前苏联著名的儿童科普作家维·比安基以及他的代表作《森林报》,也许还不太为中国读者所熟悉,但现在非常有必要去熟悉——关于森林,关于自然,是目前我们得去阅读并读懂的大书。《森林报》从1927年出版迄今已是95岁的高龄,但仍畅销于全世界60多个国家,影响着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们,影响着孩子和成人,为什么?只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老家——森林。

维·比安基在此书的前言中特别注明,谨以本书纪念他的父亲瓦连津·沃科威奇·比安基。他可真幸运,自小就跟随父亲走进森林,老比安基教他观察冬眠后的熊钻出雪洞时的恓惶,“没有翅膀的小蚊子从土里探出头来,调皮地光着脚丫在雪地里乱跑”……一个伴山野之风、飞禽走兽长大的人,他的文明不会是狭隘、单薄,只属于人类的,他会觉得万事万物都在自己关心、疼爱和学习的视线里,他的臂弯广阔又柔软,能抱住森林、湖泊、天空和海洋。

所以比安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森林里发生的趣事和城里一样多,那里也有愉快的节日和不幸的事件,也有英雄和强盗。”“春天飞来了,它展开欢乐的翅膀,开始了严肃的工作。第一件事就是要解放大地,一小块、一小块地把雪化开。”他会给你讲,兔子妈妈生下宝宝后便满世界去晃荡,忘了自己亟待给兔宝宝喂奶的工作。她不着急的原因是,同样有她这样的兔妈会晃过来替她喂宝宝们,而她也可在另外的窝喂别人的娃……兔子的大同世界、共享世界,甜蜜得如同春风拂柳,你不得不对这些毛茸茸的“种族”心生敬意;他也会讲到森林中的战争,你死我活,阴谋与背叛……臣民们为了能活一口气,如何在拼勇敢、拼坚韧、拼智商,譬如雪一融化,“白鹌鹑就迅速脱掉白羽毛,重新长出了褐色和红色带条纹的新羽毛”,为的是在新季节更好地伪装自己而不被袭击者发现。而伶鼬和白鼬也跟着换装,由白至灰,模仿地面上的一片树叶或一块石头,为的是更好地去接近猎物!看着这些,会扑哧笑出声,原来人类所有的鬼把戏——弱肉强食、攻城掠池、骗子……并不是我们的发明,不过是森林戏法的延伸。人比起自己在大自然中的邻居、兄弟姐妹来,的确高明不了多少。因此,以森林为镜,我们大凡可以看穿、看透、看得哈哈大笑,阅读森林就是在阅读我们自己。

我把一套四本的《森林报》放在书桌的左岸,就像搬了一座森林在那里,也像放了一只船在那里。风来,森林便来,随时启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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