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远

近日，重庆市川剧院创排的川剧《江姐》在四川大剧院上演，这也是该剧继清华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巡演后的又一次精彩亮相。我再度重温此剧，情不自禁发出三赞。

一赞对歌剧川剧化的成功。

著名艺术家阎肃1960年代创作的歌剧《江姐》，已是人们心目中的经典。重庆市川剧院将其改编为同名川剧，出色地做到了歌剧的川剧化，并成为该院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年度红色经典大戏。

阎肃少时在渝生活、读书，他后来根据小说《红岩》创作的歌剧《江姐》就很有重庆元素。所以，对其进行川剧的移植改编，相对于其他戏曲形式，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二赞悲剧喜演。

该剧是描写江姐大义凛然为革命牺牲的英雄悲剧，但又富于喜剧手法，做到了悲剧喜演，全剧始终充满一种乐观向上的战斗激情。其中有两场戏让观众好欢乐——

一个匪兵在杨二嫂的小饭馆喝“霸王酒”，匪兵演得很无赖也很喜剧，杨二嫂的四川言子也让观众忍俊不禁。而这些喜剧表演其实是为情节服务的：化妆为食客的游击队员招待匪兵喝了酒，并从匪兵嘴里获取了信息。

另一场戏中，“蒋对章”与“江队长”的谐音，也着实攒足了笑点。

三赞独特的唱腔艺术。

“腔中有人，人活腔中。”川剧《江姐》的艺术成功，同时体现在人物特别是主角的唱腔设计和表演上。

江姐的唱腔不仅优美动听，而且配合剧情传达出了不同的情感表达。剧中江姐有八九段长短不同的唱段，而扮演者沈铁梅的每一段唱腔，都准确地体现了角色特定的感情。比如，江姐刚上场，在朝天门码头看见滚滚长江水，立即想起即将奔赴华蓥山开展游击战，其唱腔也就自然体现了她作为一个战士的慷慨豪迈。

当江姐来到华蓥山，无意中发现丈夫已被敌人残酷杀害，人头还被挂在城门上示众，她心如刀绞痛断肝肠。她想起昔日与丈夫并肩战斗，丈夫引导她进行入党宣誓，此情此景令她化悲痛为力量，重新燃起了继承先烈遗愿的斗争激情。

叛徒甫志高来诱骗江姐时，江姐唱道：“这地点重庆原本不知晓，他却讲老许同志亲口说；孙明霞分明已经遭逮捕，他却说身染重病受折磨。”江姐抓住对方言谈举止的矛盾之处，在心里问自己：“莫非他，他他他他是毒蛇？”4个“他”字，表现了江姐从怀疑到认定对方是叛徒的极度愤懑，接着，川剧惯有的帮腔唱出“是毒蛇”。

这场戏还有一个以江、甫二人相互察言观色的智斗场面：

甫志高：（唱）她神色安稳难捉摸。

江姐：（唱）他狡诈阴险诡计多。

甫志高：（唱）且把她当鱼饵，再抓双枪老太婆。

江姐：（唱）拖住他不让走，免得战友遇风波。

甫志高：（唱）明枪容易防，暗箭最难躲，甫志高今日到此有把握。

江姐：（唱）只要组织得安全，个人的安危又算什么？

这段对唱虽然简短，甫志高的狡诈、阴险、毒辣，江姐的冷静、沉着、机智和不顾个人安危的高尚品格都充分展示了出来。这段唱腔安排，不仅用对比方式有力刻划了敌我双方的人物性格，而且，也尽情展现了川剧善于组织情节的艺术张力。这与现代京剧《沙家浜》的“智斗”一场戏异曲同工，亦堪称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