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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隧道回望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21-07-11 07:09:28 | 编辑:李振兵

罗毅

每次路过渝中区牛角沱,总想去八一隧道走走看看。我的军旅之路,始于修建这个隧道。在这里,我实现了从普通人到革命军人的转变;在这里,我入了党、立了功。

1984年深秋,我参军入伍,当上了工程兵,在八一隧道施工近两年。

隧道中,终日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回荡着凿岩机、风枪、鼓风机的突突轰鸣和开山打石的号子声。白色安全帽、猪拱嘴样的防尘口罩、黑色深筒水鞋,是我们工兵战士的日常标配。洞中昏暗、潮湿、冰冷,弥漫着硝铵炸药的刺鼻气味,以及大型工程机械除渣后久聚不散的柴油烟尘。在洞中说话,除了对讲机,必须凑在对方的耳朵边上大声吼叫。上千瓦的点钨灯照亮,却照不穿浓厚稠密的粉尘。我们呼吸不畅、浑身泥浆、双眼布满血丝,昼夜四班倒,人停机不停。大家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早日打通向阳山,为重庆人民造福。

我亲眼见到——

1985年4月5日深夜,教导员陈国荣率舟桥连二排战士进洞作业。在两个工班交接的间隙,毛洞出现了短暂的宁静。洞顶上渗透下来的水珠,滴落在泥浆里,发出滴滴嗒嗒的声响。作业开始后,洞中烟雾、粉尘弥漫,雪亮的探照灯,变得一灯如豆。凿岩机的嚣叫、排风管送风的声音,以及工兵们搬动凿岩机沉重支架的吆喝声不时传来。陈国荣和战士安全员常三明亮着手电筒,警惕地巡视洞中环境;工班长刘大川领着4名作业手,站在用钢管搭起的操作平台上,紧握凿岩机,埋头作业。

突然,常三明吹响哨子,大喊“要塌方了,快撤!”“刘大川,撤!”随着教导员的吼声,刘大川果断拔出凿岩机钻杆,几乎同时,一块约七八立方米的巨石,随着飞身跳下的作业手们砸了下来,竟把操作平台砸趴在地……已经记不清这是洞中第几次塌方了。万幸的是,工班无一人伤亡,凿岩机无一部损坏。年轻的学生官、共产党员刘大川和党员常三明,成为隧道施工部队首批三等功荣立者。

我亲手记录——

营部驾驶员任承怀,主动要求调到工班当凿岩机手,与战友们创下了全工地最高掘进纪录——15人,6小时,钻孔146个,钻孔深度全部符合技术要求,被誉为“第一掘进工班”。1985年11月7日,掘进进入“啃骨头”阶段。晚上10点,任承怀与战友们进入掌子面作业,夜以继日,通宵达旦,一直奋战到第三天中午。其间,炊事班将饭菜送到工地,战士们利用爆破后排烟、除渣的间隙,在旁边的向阳隧道内吃饭、喝水,或躺或坐于灰尘泥泞中,稍事休息。3天过后,任承怀工班凿完最后一排炮眼,然后是装药、起爆,随着沉闷的炮轰,清凉的风从菜园坝方向吹来——隧道毛洞全线贯通。施工结束后,超期服役两年的工班长任承怀荣立二等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我亲身参与——

1985年6月,施工开始边掘进边被覆。全营官兵齐上阵,混凝土从搅拌场运来洞中,倒在输送机传送皮带上,源源不断地送上高高的工作台。我们挥动铁锹,把混凝土铲进小铁桶,用双手把装满混凝土的小铁桶(重约20公斤)高举到拱架上面。大家机械地重复着3个动作,弯腰、抓握、上举,3分钟下来,双臂变得软绵无力。而拱架上面的作业手更是艰难。小伙子们仅穿一条短裤,匍匐在铁皮制作的弧形拱架上面,接住下方战友递上来的混凝土,一桶一桶浇灌,用手执振动棒震捣。嗡嗡声中,作业手浑身上下黑乎乎一片。更要命的是,稍不留神,脊背和脑袋就要撞在毛洞顶部,那可是坚硬无比的岩石啊。

人生有幸,我参加了这样的战斗,被熏陶、被感染、被融入,向老兵学习,向党员看齐,在入伍刚满一年的时候,在鲜红的党旗下,我举拳宣誓。

时光荏苒,时光列车驶入了新时代。当年的市出租汽车公司、我们的临时营房,早已被豪华气派的高楼大厦取代;重庆建桥史上第一座“板凳桥”,变身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牛角沱立交;两路口、上清寺、牛角沱周围的低矮吊脚楼消失了,代之以高楼林立、交通纵横。更加让人自豪的是,轨道交通2号线、3号线在牛角沱交汇,那一条从嘉陵江北岸跨江而来的列车,竟然是从八一隧道上方穿洞而过,向着长江南岸蜿蜒而去。

回望战斗过的地方,我心潮澎湃,除却感恩人生道路上一个个师长,更是要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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