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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回归·和解 ——《回归故里》读后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21-06-04 05:19:27 | 记者:丁伯慧 | 编辑:李振兵

 

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故乡30年,最近正想着回去看看。故乡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回故乡又意味着什么?在读这本书之前,我其实也并不太清楚。

写这本书的时候,迪迪埃·埃里蓬离开故乡已经35年了。和我不一样的是,他离开了就不想回去,甚至和自己的亲兄弟一直都没见过面。如果不是父亲的去世,他可能还是不会回去。

从某种意义上说,当年他是“逃”出去的。逃出去的人,当然不愿意再回去。他的“逃”是有原因的,他不喜欢自己所在的阶层,认为这个阶层是粗俗的、暴力的、缺少文明的,这个认识是在他父亲、兄弟以及周围的人身上得到的。尤其是他父亲,没有文化言语粗俗,对家庭缺少责任心。

我们每个人生来其实就在一张网中,这张网由我们的社会阶层、家庭教育、成长环境编织而成。很多人,甚至一代又一代,都陷在这张网里,循环往复,一直没有挣脱开。

幸好迪迪埃·埃里蓬有了上学的机会,他借读书挣脱了所处的阶层,最终进入大都市。他这一路上克服了很多困难:金钱的缺乏,家里的断供,考教师资格证的失败……这些东西像一个个路障,阻止他,拦截他,每次都差点儿让他跌回去。但是他最终都克服了,并且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当了记者,由此结识很多学者、大人物。后来他自己也成了一个作家、学者。那么,这个过程中,他是快乐的吗?

阅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感到他明显的不快乐。一个不断往上走的人,为什么会不快乐?

这个问题在他回归故里的时候找到了答案:一个人,多年来,一直戴着面具生活,他因此负重前行、呼吸困难。他一直在隐藏、在逃避、在漠视,他因此背着沉重的负担,低着头弯着腰,精神的疲累可想而知。也就是说,他逃脱了社会之网、家庭之网,却最终陷在了自己的心理之网里。

幸好有这次回归。这次回归让他有机会重新面对自己。他全面梳理了原生家庭和曾经生活的社会环境,尤其是梳理了自己的内心。

“事实上,我在遗憾自己任凭这个暴力的世界击败自己,就像它击败父亲一样。”他第一次直面了自己,把真实的自己拿出来,放到阳光下晾晒。

当然,迪迪埃·埃里蓬作为一个哲学家、社会学者,他并不仅仅在书写自己。他其实写的是一个社会中普遍存在的很多的“我”。宏观上,他深刻剖析那个时代政治与社会问题,分析那个社会的文化心理,总结社会根源;微观上,他解剖家庭、解剖自己,找出自己成长中所有的枷锁。因此这本书就有了更普遍的意义。

我们的原生家庭何尝不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成长的路途何尝不是一路泥泞、荆棘丛生?那么关键是,我们如何对待这些?是牢骚满腹、怨天尤人,是继续隐藏伪装自己、负重前行,还是直面过去、勇敢面对?

迪迪埃·埃里蓬最终选择了后者。他反思自己,直面自己,并真诚地与过去的自己对话。“我回忆起自己的父亲,遗憾没能再见他一面。遗憾过去没有试图理解他。遗憾过去没有试图和他沟通。”于是,“我们至多可以通过将现在与过去连接起来,与自己和解,与自己曾离开的世界和解。”

在这里,我们看到,从逃离到回归到和解,虽然经历了漫长的数十年,但他终于还是做到了。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这个过程。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环境,这个环境有好有坏,保护过我们,也束缚过我们,甚至伤害过我们。

从孩童时的依赖,到青年时的逃离,再到中年时的回归与和解,这几乎是每一个人都要走的人生轨迹。逃离是为了成长,回归是为了认识自己,和解是为了内心安宁。从这种意义上说,“故里”不仅仅是指“故乡”,也是指曾经的自己。“回归故里”其实就是“回到曾经的自己”。

写到这里,我感觉,我也应该回故乡看看了。虽然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山村已经大变样:父母也离开了故乡,和哥哥姐姐生活在城市日,甚至老屋都已经不在了。

但是那里有童年的记忆,有曾经的我。我也应该回到门前的那棵大枫树底下,坐在那个我曾经写作业的石凳上,和曾经的自己谈谈。我们要谈一谈父亲为什么坚持不让我读文科,母亲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认为我拿了家里的钱并且不听我辩解,谈谈这些年我和故乡都经历了什么。我们更要谈谈,在成为今天的“我”的路上,我丢掉了什么。

我也要对自己说:你好,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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