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周斌

根据《白鹿原》改编的电视剧。(资料图片)

从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的中国当代文学史中，《白鹿原》至今仍然是一部独具光芒的小说。在这几十年的文学发展史中，涌现了无数优秀佳作，但是，在关于中国近现代历史的高度和深度的书写与思考上，《白鹿原》堪称一座高峰。

《白鹿原》的故事从清朝末年开始，此后从辛亥革命到新中国的成立，许多重大历史事件，无一不在小说笔墨的笼罩之内。

毫无疑问，每一起这样的历史事件，单独一件便足以成为任何一部长篇小说的描写对象，将这么多历史事件融合在一起构成一部长篇小说，几乎是难以想象、难以完成的任务。但是《白鹿原》把这一难以想象的任务成功地实现和完成了。

这些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或以鲜明突出的方式、或以侧面烘托的方式，逐一登上小说的舞台。例如，小说中对“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描写着墨尤多，把它对革命者的迫害书写得触目惊心，让后人对革命者冲出黑暗、用血肉之躯承担起革命理想的勇气，产生了深深的震撼与钦佩之情。

非同一般的是，这样的书写实际上暗含着作者对历史命运和轨迹的深沉思考，有着含义深远的史家笔法，它暗含着对中国现代历史的思考，是作者的匠心之所在。

如此宏大的历史，却并没有让小说陷入各种头绪的拼凑与混乱之中，而是被有机地融入到白家和鹿家两大家族的命运里。

小说叙事构思巧妙，举重若轻。它并没有进行抽象、空洞的说教，而是以家族的视野为出发点，宏大的历史不过是家族史的延伸和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讲，小说既是一幅中国近现代史的画卷，也是白、鹿两家的家族史画卷。这是一部更加漫长的历史，它涉及到清朝晚期，乃至于已经无法确切界定的年代，一直延伸到小说所书写的历史时段。

小说让白家和鹿家这两个平凡而普通的家族进入到历史的巨大变迁之中，他们对自身生活的选择，不知不觉中成为历史的有机构成，是历史必然性在推动着他们的命运，而他们也用自身的行为塑造了历史的面貌和底色。

白家和鹿家某一代人占据着白鹿原社会中心的时代，对应的是中国社会某一形态的历史时代。通过这种家族史与国家民族发展史的对应关系，小说的叙述变得既清晰，又丰富;既宏大，又具体;既真实，又极具象征性。

大体来说，小说中的白嘉轩(以及他的长工鹿三)和鹿子霖这一代人的青年时代，对应的是上世纪初的历史，而他们的儿女白孝文、白孝武、白灵、鹿兆鹏、鹿兆海以及黑娃等人的青年时代，则对应的是国民革命到解放战争时期。更老的祖辈也作为一种背景，被恰当地穿插在这些历史叙述中。读者在阅读小说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把握到宏大的历史线索，同时又能真切地感受到两个家族的命运变迁。

无论是国家民族的壮阔历史，还是家族漫长的历史波澜，最终都要体现在人物的命运中。《白鹿原》让人难忘之处就在于，一切历史的书写最后都化为一幅幅鲜明的人物形象，历史的画卷同时也是生动的人物画卷。

以少年老成、宅心仁厚的白嘉轩和性情偏狭、贪财好色的鹿子霖为代表，白、鹿两家展开了白鹿原上延绵的家族史和国家史。也许从一开始，读者会以为白家代表的是仁义之风(白嘉轩的父亲叫白秉德)、鹿家则偏向于趋利附势(鹿子霖的父亲叫鹿泰恒)，但是，随着小说的深入，这种刻板印象落空了，在白、鹿两家的下一代，有了性格上的剧变。

小说中，白孝文从一个稳重的族长候选人，变成一个为人所不齿的浪荡角色。与此同时，鹿家下一代的两个儿子，鹿兆鹏成为共产党员，鹿兆海则成为在战场上可悲地牺牲的国民党军官。

这就有力地避开了人物形象脸谱化的危险。每一个人物形象都有其独特的个性。除了以上这些人物，其他主要人物也都是如此。

白家女儿白灵从一个聪明、刁蛮的孩子，成长为富有正义感和行动力的优秀共产党员;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从一个厌恶读书、野蛮生长的穷小子，到成为农协积极分子、又被迫落草为寇、进而又为国民党收编、最后又投诚起义加入到革命队伍中，他的丰富经历锻炼了他唤醒了他，他主动向朱先生求学，成为朱先生最后的也是最好的学生。

当然，另一个让人难忘的人物就是这位关中最后一位大儒朱先生，他的形象既神奇，又入情入理，并且具有某种超越历史时空的象征意义。有必要加上小娥，她身上原始的生命力、她对男性人物的摧毁以及对她自身的被侮辱和被摧毁，都让人无法不对她的形象和命运给予复杂的感受。小说正是通过对这些人物鲜明的刻画，让读者享受到了饱满情感冲击的同时，又不知不觉完成了对于历史的探索和思考。

距离小说《白鹿原》的完成与发表已近30余年了。人们对文学的定义、期待和感受，都已变得愈加复杂多元，其间也产生了许许多多观念各异、手法多变、主题纷繁的作家和作品。

但这一切都没有能够掩盖陈忠实《白鹿原》那独具一格的色彩与光芒。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历史在不断地被重写和研究，《白鹿原》中所书写的历史和生活，《白鹿原》对中国近现代历史的追思与叩问，《白鹿原》中所描绘的波澜壮阔的近现代历史全景图，将会愈加为人们所看重和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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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中 过目不忘的经典句子

·朋友之交，宜得删繁就简。

·好饭耐不住三顿吃，好衣架不住半月穿，好书却经得住一辈子读。

·凡是怕人知道的事就不该做，应该做的事就不怕人知道，甚或知道的人越多越显得这事该做……你俩记住这个分寸。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是一种样子，好多人聚到一起时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世上有许多事，尽管看得清清楚楚，却不能说出口来。有的事看见了认准了，必须说出来;有的事至死也不能说。能把握住什么事必须说，什么事不能说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活着就要记住，人生最痛苦最绝望的那一刻是最难熬的一刻，但不是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熬过去挣过去就会开始一个重要的转折开始一个新的辉煌历程;心软一下熬不过去就死了，死了一切就都完了。好好活着，活着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