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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馈赠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19-04-21 06:44:47 | 编辑:王俭林

陶灵

我与新华书店最早的缘分是买年画。小时候的每年寒假,我都带一大卷旧报纸去姑姑家,她家住渝东北的古镇云安。一到姑姑家,我便翻箱倒柜,找出用过的牙膏皮、玻璃瓶,还有吃肉啃下的猪骨头,用撮箕提到废品店去卖。也不过卖得几角钱,我却十分心满意足,揣在棉袄口袋里,生怕弄丢了,然后直奔新华书店的代销门市。

快过年了,门市里挂满花花绿绿的年画和红红的对联,十分喜庆。我一张张地看,慢慢地选,记住上面的编号,再盘算兜里的钱够不够。年画又多又好看,这张想要,那张想买,直到下班关门了,还没拿定注意。第二天我又去,琢磨半天,比着兜里的钱,才依依不舍地选好年画。

我印象最深的一张年画是庆贺万吨巨轮下水,人头攒动、彩旗飘飘、气球满天,一艘巨轮占据了整个画面,8分钱。开大轮船,是那个年代少年儿童的千百个梦想之一。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家乡云阳当学徒工,第一次领工作服,是一种耐磨、名叫“劳动布”的布料,质地有点像现在的牛仔服。单位按人头把布料指标拨到一家国营布店,自己去量身扯布订做。我一直没去,布店等着要结算,只好补了我3.7元布料钱。我再加了一块多钱,在云阳新华书店买了本定价5.4元的《现代汉语词典》。这算是一笔高消费,相当于我五分之一的工资。

这是我的第一本藏书。我读过一篇介绍“藏书票”的文章,不知具体样式,就按图书馆图书章的样子,刻了枚菱形的“洁白藏书第□号”印章,当作“藏书票”盖在《现代汉语词典》扉页。“洁白”是我当时取的第一个酸叽叽的笔名,这是第一本藏书,“□”内当然编为第一号。那时我初学写作,遇到拿不准的字词都要认真查清释义,词典因此使用得非常频繁,前面的“部首目录”页被翻卷了边,破了,我用透明不干胶补好。

后来,我在云阳新华书店看到一套《辞海》,三卷本,一问价格,55元,比我一个半月的工资还高,简直是巨额支出,只好忍住了。直到16年后,我用230元,又是五分之一的工资,在解放碑新华书店买了一本缩印本的《辞海》,那个时候重庆书城还没建成。

上世纪八十年代,云阳新华书店出售的图书品种非常有限,报纸、杂志上介绍的当代一些文学作品书籍,一般都难买到,好在当时书店已经开展了预定业务。他们有个宣传计划股,负责读者预定工作,定期提供《新书目录》。我现在仍保存完好的二卷本《鲁迅选集》和《中国新文艺大系1976~1982中篇小说》,就是那个时期预定购买的。

那时我还预定购买过两本《青年佳作》,是当年文学名刊《青年文学》选编的年度青年小说佳作,我不知读过多少遍。在《青年佳作》里,我看见陈建功把花头巾飘逝了,王安亿坐着列车到了终点,而梁晓声又去了那片神奇的土地,当然还有那时还叫香雪的铁凝一块儿去的……

现在我仍然在读《青年佳作》,一遍遍地读它们,也就是在读自己,与自己的青春对话——这便是新华书店给予我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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