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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羊皮”变了样
时间: 2019-02-18 06:58:18 | 编辑:李平

文猛

“烂羊皮”与狼与羊都没太大的关系,他有一个很有发财希望的名字:王有财。他曾是故乡一个家喻户晓的叫花子,“烂羊皮”算是我们给他的丐名。

自从财政干部在乡下结穷亲开展精准扶贫以来,我与万州区后山镇沐河村的“烂羊皮”王有财结穷亲已有三年。沐河村虽和我的老家柏蜡村相隔一座山,但我们毕竟都是喝沐河水长大的。

今年春节前夕,我准备好回老家看望“烂羊皮”,却收到他寄给我的一封信。说是信,其实是一首打油诗:“结亲三载,沐浴君恩。欣逢盛世,国运家运。田地有粮,银行有薪。昔日穷酸,荡然无存,再受捐助,有损吾名。春联高挂,改换门庭。待到春来,再报佳讯。”

“烂羊皮”买彩票中大奖了?电话询问沐河村的老支书,老支书说“烂羊皮”给他交待过很多次,说今后若再有扶贫济困问寒问暖这类事,千万不要安排到他家,他可不愿一辈子是“烂羊皮”的形象。

我的思绪回到了好多年前,老家那时很穷,穷困饥饿的人们同田地里那些庄稼一样,没有一点生气。

印象最深的就是“烂羊皮”。他披着一张破旧的羊皮袄子,手里握着一支竹笛,每隔十来天就出现在村口大路上。当村口传来笛声时,大家知道“烂羊皮”来了,都会从自家屋里带上些吃的东西,迎着笛声走去。

人们送上些吃的,笑着问“烂羊皮”:“今天太阳正好,你也不把烂羊皮脱掉?”

“烂羊皮”把竹笛一横,一曲《太阳出来喜洋洋》便在村口荡开。一曲完毕,他看了看太阳,望了望围观的人群,大声唱道:“太阳出来四山红,如今的乡村大不同,锅里煮的是洋芋饭,身上穿的是灯草绒……”

故乡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最牵挂的还是“烂羊皮”。单位要求我们到乡下结穷亲扶贫,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烂羊皮”。

第一年回老家见“烂羊皮”那天,我买了很多吃的、穿的,还特地买了被盖、床单等。吃的穿的是给“烂羊皮”准备的,被盖床单其实是为自己准备的。要与“烂羊皮”一起同吃同住几天,说实话我真担心我能熬过那几天吗?

老支书指给我“烂羊皮”的家,说村里房子最破旧的、田里庄稼最萎靡的就是“烂羊皮”家的。我问,“烂羊皮”现在开始种庄稼了?老支书说国家实行种粮补贴政策后,我们要“烂羊皮”必须种地,不然就不发补贴,“烂羊皮”只好硬着头皮把田给种了。

“烂羊皮”在家等我,他接过礼物,掏出笛子吹了一曲《走进新时代》,然后笛子一扬又开始唱诗。

还是当年的“烂羊皮”!

告别“烂羊皮”时,我从行李包中掏出一盒各种调式的竹笛,又送了他一本笛子独奏曲谱。“烂羊皮”接过去,眼泪夺眶而出,他放下竹笛和曲谱,跑进堂屋,从门上取下他那破旧的“烂羊皮”扔进土灶中,拉住我的手激动地唱起来:“七十年代半块馍,一夜高兴睡不着;八十年代两碗米,蒸碗干饭心欢喜;九十年代三元钱,喜气洋洋过个年;如今逢上新时代,横笛高歌中国梦。”

我的泪也来了!

第二年再去“烂羊皮”家,他家中修起了新房,房中有了粮仓。乡亲们围住我,说现在的“烂羊皮”真洋起来了,成天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口袋里插了钢笔,家里的田地也像他手中的笛子一样,长得生气茂盛,周边几个村成立合唱队、秧歌队什么的,都请他去辅导伴奏,成天忙碌得很哩!

今年春节一放假,我就急忙赶回老家去看“烂羊皮”,想探个究竟,他为什么一下拒绝我这个亲威?

“烂羊皮”正在村口给跳舞的人群伴奏,吹奏的是《在希望的田野上》。我拉住“烂羊皮”问,发财啦?

“烂羊皮”横笛一吹,是《步步高》,然后把我拉进人群中,对我唱道:“说我发,我就发,国家发了工资卡,每月走到银行去,养老保险月月拿;种粮补贴是红包,退耕还林咱放假;自从盘古开天地,咱们农民也当家;感谢党的好政策,幸福梦想向阳花!”

老支书指给我看人群中那喜滋滋望着“烂羊皮”的扎红头巾的妇女说,他们好着哩!

挥舞着纱巾,敲打着腰鼓,我走进舞动的人群,笛声悠扬,鼓声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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