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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波声里望流年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18-11-03 06:39:37 | 编辑:王俭林

“会填电报表吗?”这是1978年的6月,我和幺叔来到镇上的邮政所,工作人员递上来一张电报表。“姐速归家有急事”,幺叔填写的电报内容就7个字,收费1元零5分。

那年初夏,我的一个远房祖父在犁田时突然栽倒,再没有醒来。为了通知他一个在上海工作的女儿回家奔丧,我和幺叔便赶到镇上邮电所发一封加急电报。5天以后,当红肿着双眼的姑姑从上海回到村子,哭着跪倒在灵前时,她痛心于时空的遥远,通讯的不便,让她千里迢迢回来奔丧的泪水,再也追不上祖父在云层里的脚步。

1979年的寒假,读小学二年级的我到在城里工作的父亲单位去玩。父亲在机关做秘书,整日守在一台黑色带着威严气派的电话机前接听电话,我看见一脸严肃的父亲把话筒凑在耳边接听,传达指示,收听汇报,一边在电话记录簿上飞快地记录着。那时,电话还是手摇式的,打电话时,先摇一下手柄,然后把电话挂了,邮局的总台为你接上要找的单位,插入相应的端口,这才可以通话。

电话的神秘,让我想做一个实验。有天,我把用来抽水的30多米长的胶管子连接起来,我和幺叔分别站两端,我对着胶管口子对着另一端拿着胶管口接听的幺叔大声叫喊:“幺叔,幺叔,听得见我的声音么?”幺叔失望地摇摇头。

1990年,我到一个乡里参加工作时,最初在办公室当文书,依然是手摇式电话,要通过邮局转接,我对邮政局那个长着雀斑的女话务员也萌发了朦胧的情愫,每次听到她转接电话时轻柔的声音,我的心里就狂跳不已。

1994年春天,我回到村里,村支书和几个种植户家里已经安上了程控电话,其他的老乡也都在准备安装电话了。电话,已经开始进入了寻常百姓家。

1995年的一天,村里一个养鸡大户到我家来小坐片刻。只见他腰间已佩戴着一个黑色的传呼机,不一会儿便嗡嗡嗡地响起来,他“嘿嘿”地笑起来说:“我马上得回一个电话。”他走以后,颇受刺激的我不久后也花了1100元买了一个数字传呼机。没料,这个传呼机却是老婆呼得最多,一下班,她就一次次“呼”我赶快回家。

1996年初春的一天,一个叫“狗子”的搞建筑的老乡来到我家里,他把一个砖头大的东西“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搁说:“知道不,我花2万块买的大哥大!”“狗子”的神气吓了我一跳,也让我顿感落伍于时代的寒酸。狗子在街上打“大哥大”的时候,满街的人都在羡慕嫉妒地盯着这个“土豪”的嚣张显摆。

1999年春天,我花3000多块钱买了一部手机,那可是两个多月的工资啊。我腰间别着手机很风光地回到了村里,还故意到那个养殖大户的院坝前拿起手机哇啦哇啦地说话。没料,这位养殖大户却从腰间拿出一个样式更新款的手机在我眼前晃了晃。

2003年的一天,我回到村里,我的一个表叔正在吆喝着牛犁田,他腰间的彩屏手机突然响了,表叔便停下来接听电话。表叔笑着说:“刚才,是湖北一个客商商谈来这里收购榨菜的事儿。”

2008年夏天,我回到村子,村里70多岁的魏大爷正坐在电脑面前,看着他的孙子用视频和打工的爸妈聊天,魏大爷的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儿:“这玩意儿,实在是怪!”

2008年秋天,当神七航天员在浩渺的太空中与家人通电话时,我才真的感到,在成为一个村庄的地球,我们对太空的呼唤,已不再是梦。

2018年春天,当年和我去发电报的幺叔,已经79岁了,他笑呵呵地告诉我,他种的水果,已通过村里的电商平台销售到了湖南、广东一些地方,通过手机就可以收付款,方便得很。

40年里时光飞逝,40年里电波遥遥,在这电波声里,我见证了一个国家崛起的背影,一个国家铿锵前行的足迹。(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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