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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光照人头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18-07-19 03:27:48 | 编辑:李平

姚明祥

酉阳是生漆之乡,自古就这样流传:“酉州几多宝?朱砂水银楠木生漆……少不了。”

生漆,又叫“大漆”或“国漆”,俗称“土漆”,主要用于传统的家具、寿木、庙宇厅堂的粉刷,具有耐腐耐磨耐酸耐热乌黑发光等特点。在我国,远古时就开始使用生漆,它防水防潮密度强,性能佳。如长沙马王堆出土的西汉棺木与漆器,距今两千多年,仍艳如当初,硬似石铁。古人有诗赞曰:“生漆净如油,宝光照人头;摇起虎斑色,提起钓鱼钩;入木三分厚,光泽永长留。”

酉阳漆匠,青藤织兜,楠竹切筒,蚌壳作笕碗。他们似乎无师可拜,自成手艺,是酉州众多匠人中较简易操作的一种,无玄妙可言。

这么说来,人人可作漆匠?非矣!有的人闻漆而痒,见漆而肿,漆疮满身。对生漆过敏的人是万万不能作漆匠的。

盛夏的清早,太阳还挂在枝头岭上。漆林高矗,叶密枝壮。70多岁的冉漆匠戴个烂草帽,穿件旧长衫。那长衫子已分不清土布的颜色,沾满了黑褐色的漆块。他腰挂漆兜,兜里装着漆苋和弯刀,提着漆筒黑晃晃地上坡。

来到一棵树大桠多的漆树王前,冉漆匠脸露悦色,他便刀破皮,一划又一划,上弯下直,右上左下,斜划一口。当刀尖挑开漆树后,皱皮崩落,白玉漆身,皮崩落的地方开始渗乳,一珠连一珠,珠珠紧相连,汇成银线淌。冉漆匠赶紧插上笕碗接,很快,笕底出现“豆窝”,少顷变黑点。这便是漆液了。他满意地笑笑,又开第二口,安第二笕碗……

漆口盘旋而上,不能连开在同一直线上,漆口之间需要相隔两尺。安插的漆笕碗,如鳞甲般披挂在树身上。漆树看起来伤痕累累。其实,成熟了的漆树,不破口排浆,自己就会饱胀枯死。一身伤痕,为的是把精华奉献,这就是漆树的品格。

大杈漆树,身高数丈,需要用篾条横绑着木棒作为梯子,方能向上插笕。放完笕碗,朝阳冒上了东山,牵响了童声与牛铃。牛铃响在了坡坎脚,冉漆匠大声朝下喊:“崽崽些,好生看哟,莫让牛在漆树上磨皮擦痒哟!会把漆笕碗擦掉。”

隔了一会儿,漆匠起身开始收漆。漆匠胸挂漆筒,左手在树上取笕碗,右手用篾铲刮漆液。二指宽的细篾铲,刮得漆液麻线般地细股液。漆匠一边收漆,嘴里一边哼出古谣:“乌鸦娇,你好人才,眉毛弯弯像把镰……”

如今,生漆的传统霸主地位虽被当代化学漆取代,用途也没从前那么广泛,但在酉阳的山寨,自用贵重家具等仍需土漆。现在漆匠少了,有需求都须提前预定。

酉阳生漆,依然坚硬放光;酉阳漆匠,依然还有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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