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点50分,一辆小推车在两路口贺龙像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停驻下来。
三女一男,并行前往,卸下物料,开始摆摊。“这应该就是那家深夜包子铺了。”我想。
一个戴着帽子套着袖笼的女人,先是整理了推车,归置了物品,便腾出一个简易的案板来。她举起一个大桶,柔和流出的面团顺势而下,汇成河流般的状态。
男人“点燃”了绕在推车上的灯泡,女人的双手在混沌的光影里,行无影去无形,在案板上来回使力,像极了白雾中的太极。
男人此时也归置好整个摊位,开始加入案前工作。女人将面团揪成大小均匀的小面团置于案上,和男人开始包包子。另外两位女人,便负责招呼食客。
此时,包子铺案台边已经打围,大家像约好了似的,在同一时刻汇聚于此,拍照的拍照,聊天的聊天。
几个包子下肚,伴着青菜稀饭,整个胃部升起的满足感,使得我撑起了腰。
晚上10点20分,清冷的十字路口,因为这样一个包子铺,热气腾腾起来。
“哎呀,这里是卖什么的?那么多人?”一个说着普通话的女声突然闯入。我循声看过去,一个提着公文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走近包子铺。
“这家包子铺,你可以尝尝,我每天都在这里吃。”男子解释说。
女人小心地穿过人群,来到案台边:“这是什么馅儿?怎么卖啊?”
招呼生意的女人操着生硬的椒盐普通话回:“鲜肉、酱肉,一元一个,你要几个?”
女子有些迟疑,回头看了看,像是在寻找答案。
“你先来三个鲜肉吧。”我冲她喊道。
“鲜肉好吃,是吗?”她笑着问我。我点头。
“好嘞,谢谢啊!”她坐下,等待着鲜肉包子。男子也跟着坐下,两人开始交谈,说着关于重庆美食的话题。
再看另一边,一男一女穿着睡衣走近,直接坐在靠近案台的桌边,说了句“老规格”后,一笼鲜肉、两碗稀饭便送到。
相继,两个20出头的男孩儿也坐下,其中一个男孩儿对着电话喊着:“夜包子,啷个可能找不到嘛,以前我们经常来,你结了婚后,智商直线下降哦………”
“搞快搞快,不要拉稀摆带!”挂完电话,男孩对女人喊:“先来两笼鲜肉!”
此时,那边吃完包子的男子和外地女人起身,付钱准备离开。女人说着:“谢谢你啊,师傅。”“没事儿,你往那边走两百米就回到你住的酒店了,明天去机场如果再打不着车给我打电话就行。”然后,两人分开,离开包子铺。
全场都是结伴同行者,唯有一处,只他一人。四十左右的男人,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脸上满是冷峻和彷徨。一碗稀饭几个包子面前,他定定地坐了半小时,时而看看手表,时而盯盯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上11点30分,看着这小小包子铺来来回回的人群,我不禁自问:“什么样的人会在深夜来吃包子?”
一群老食客的准时等候、一个外地游客的惊喜邂逅、三两年轻人的集和享受、和一个安静灵魂的独自放松,是这个包子摊升起的人间烟气。
每个城市,都有几处属于这样的深夜食堂,容下夜游者们的疲劳。在黑夜里升起的安全感,是来自食物的温暖。喻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