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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老棕树
来源:重庆日报
时间: 2018-05-22 02:54:13 | 编辑:李平

刘早生

在乡下,土屋的墙角常常可以看到种有一两株高可齐檐的棕树。

微风乍拂,棕树叶子呼啦啦直响,颇具潇洒之姿。不过,乡人看重的还是棕树为用甚广的好处——棕皮能编制蓑衣、棕床板、棕刷、棕扫把、棕编皮箱、棕绳……而且乡下人认为“棕”者,“宗”也,“种棕树就是敬祖宗”。加上棕树繁殖力超强,随处落地生根,散子成林,契合了乡下人的草根生存经验。所以,几乎每户人家都植有几株挺拔的老棕树。

家里那几株棕树,父亲每年春天后都要割一次棕皮。由于棕树一干直立,没有旁枝,得借助梯子才能完成。割棕皮的刀子是一种类似凿子的锋利小刀,割时先用小刀沿着树干割一圈,用力要均匀,不能伤到树干,然后仔细剥下来,一次能割十来片的样子。父亲说,给棕树割皮的效果,就像蛇蜕皮,都是为了更好地生长,不过棕树是人为帮助的。

割下的棕皮晾干存起来,存到量够的时候,父亲就把它们理成棕丝,然后编成手指粗的棕绳,串在箩筐上,极耐用。唐代陈藏器《本草拾遗》称棕榈“皮作绳,入土千岁不烂。昔有人开塚得之,索已生根。”印象里,通常我们家的箩筐烂了,棕绳还完好如初。遇到外乡来编蓑衣的手艺人,还可把棕皮编成蓑衣。蓑衣透气性好,防水,披在身上,雨天里劳作非常方便。

初春割棕皮的同时,还能收获一种美味,那就是棕笋。棕笋其实是棕树尚未开放的花苞,被棕皮包裹着,生长在树端茎上,外形鼓起如鱼腹,苞中有许多排列密集的淡黄色形似小米的花蕾,如鱼腹中之卵,故又称之为“棕鱼”、“木鱼子”。

说到棕树花苞的食用功能,不能不提到大名鼎鼎的美食家苏东坡。他在《棕笋并引》诗序称:“棕笋,状如鱼,剖之得鱼子,味如苦笋而加甘芳。蜀人以馔佛,僧甚贵之,而南方不知也。笋生肤毳中,盖花之方孕者。正二月间可剥取,过此苦涩,不可食矣。取之无害于木,而宜于饮食,法当蒸熟,所施略与笋同,蜜煮酢浸,可致千里外。”

刚掰下的棕苞,有股子清涩的棕叶味,手指摸在光洁的苞壳上,有一种微微的凉意,忍不住用指甲掐一下,真嫩,留下深深的印痕。棕笋剥去外壳,露出鱼卵般未开放的棕花。宋代诗人刘攽有《棕花诗》云:“砍破夜叉头,取出仙人掌。鲛人满腹珠,鲴鱼新出网。”对获取棕苞这一生活场景写得极为生动。

故乡的吃法是,连花带杆切片,腊肉拣肥的切丁,煎豆腐切碎,腊肉丁下锅爆出油,再倒入棕笋片、碎煎豆腐同炒,最后加水煮成羹汤。棕笋入口微苦,待苦味掠过舌尖后,带来的是另一种美妙的鲜甜,大有苦中回甘之意。生活大抵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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